萧墙

已爬墙

【史罗】The world won't feel the same世界不会感同身受

微罗庄,主史罗,第一人称,夹带大量私设ooc

文笔复健期,求轻喷


the world won't feel the same


  我从街上走过,街道边梧桐树宽大的叶子像个歌唱家般挤出支离破碎的歌曲。暮色从天那头浮上来,很轻很轻。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而从另一头传来的声音也同样陌生。我不记得这个沙哑中泛着疲惫的声音属于哪个女人,也许是昨天晚上的张珊?也许是上次居酒屋里遇见的阿青,又或者……

  一辆车突然从我身边疾驰而过,带起一阵迷离的风。身上米色的风衣飞扬起来,仿佛一双鸟翼,我愣了一下,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车里迅捷地飘出来:“不会看路吗?是不是瞎?!”

  我转过头的时候车子又疾驰远去,天边浅色的云彩吞吐着薄薄的月亮,晚风中含着馥郁的花香,在我鼻翼左右浮动。

  我打电话给白蓉,两次她都没接。她最近行为举止很是奇怪,大概和她正在写新的小说有关系。我们分手已经两个月了,对我而言,我实在无法忍受那个“他”的存在,更觉得她只不过是想拉我下水——她能够补偿我的也只不过是把我拖入无休止的可笑幻象中去而已。不过另一方面,我又感觉生活确实因为她的建议而改变了许多,比如现在,我抬起头就看见庄颜站在不远处的橱窗前,眼睛欣喜地望着柜台里流光溢彩的玻璃瓶子。

  “我真的好喜欢——”她声音抑扬顿挫地说,像一个夸张的感叹句,可又那么轻柔,“把蜡烛吹熄吧——因为世界是用闪电照明的。田纳西,不是吗?”

  “《玻璃动物园》,”我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最近怎么喜欢戏剧了?”

  她明媚的眼睛望着我:“罗老师,我只是觉得很美。”

  我笑了笑,又摇摇头,为什么在我的潜意识里会觉得庄颜的想法出乎意料地像一个青春期的小女生,甚至对于美好的语言和美好的事物出乎意料地执着,哪怕那些语言大多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如果让我自己想象,庄颜会是这样的吗?不大可能,我对女生的成长经历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体会。

  就像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失眠。

  我和庄颜一起走回家,她轻车熟路地打开我家的门,钻到厨房里切水果。我躺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的时候白蓉终于给我回了电话,我接了。

  “今天怎么样?”我的语气不用想象都能听出烦躁,“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我去海边了。”她的声音懒懒的,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她肯定是和他在一起,那个他,白蓉幻想出的人。一般像我们,我和白蓉,这样的重度幻想者——通常会做出许多常人难以置信的行为。比如说,像白蓉那样一个人在海边漫步——谁敢相信那是“他”在看海呢。

  “我想你是病了。”

  就是不开免提也可以听见电话那头她轻轻的笑声:“不,我没有,罗辑,病入膏肓的是你。”

  “你是指什么?我看你已经彻底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带着自己的幻想对象跑到海边去。”我听得见自己话语里浓浓的酸味儿,沐浴着海风,在远离城市的清新空气中漫步真是为数不多的在人间也可以实现的悠闲情景之一了。可是白蓉和我从没有一起看过海。我知道她喜欢大海,也无数次想——终究只是想,彼此都太忙了。

  那头的白蓉静默了,好长一会儿我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庄颜在厨房里掂动锅铲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庄颜是假的,怎么可能呢?她这么有血有肉活灵活现——和白蓉的他明显不一样。

  “罗辑,还要我说多少次。醒不过来的是你,执迷不悟的也是你。早知道我就不应该——”

  “——不应该传染我,是吧?”我半含嘲讽地说。

  “嘀”一声,她挂断了电话。

  站在楼上,西天边镶着金边的云彩慢慢沉进黑暗的海面。厨房的窗户开着,庄颜停下手上的活,目光迷茫地眺望着高楼林立的城市。我走到她身边,她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夕阳好美。”

  “改天我带你去看夕阳。”我嘴里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一个人在海边漫步的白蓉。骤然,我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她能做到这个地步,我也能。

  我知道哪里的夕阳最美,远离这浮华的都市,遥遥的太行山下的华北平原,这个季节麦田已经收过一茬儿,农村荒凉冷寂,山影黑黢黢的,像猛兽伏着的背脊,藏着一个藐视着寒风的冷眼。夕阳最有萧索的意味,就在广袤的大地上——我要带庄颜看一次夕阳。

  “你去了哪里,蓝眼睛的小孩/你去了哪里,我亲爱的小孩

  我穿过了十二座高山,浓雾笼罩着那里

  还有六条高速公路,人们在那里拥挤

  我走进灰暗森林的深处/面对连绵的死亡的海洋

  我还曾走进一片坟墓/那坟墓仿佛有千万公里长

  我感到/那大雨,那大雨

  那大雨就要落下来。”

  我走出屋子时听见庄颜在唱歌,她轻轻地哼唱,是《暴雨将至》。我记得白蓉的铃声曾经是这首曲子。一下子,过去的记忆全都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昨晚失眠带来的头痛又浮上来。

  晚上下楼去扔垃圾的时候我却在小区门口看见了大史。他穿着水洗过发白的牛仔外套,正在孔雀蓝的天空下抽烟。火光点亮了一片黑暗,从中依稀可以看见我再熟悉不过的他的脸庞,轮廓粗犷,胡子大概几天没刮了。看见我来,他抬手掐灭了烟头。

  我却冲他伸出手,今天白蓉的事弄得我心烦意乱。他惊愕了一瞬间,然后不由分说地抽出一根烟放在我手里。

  我们靠着一辆白色的轿车抽烟,虫鸣声零零星星地响起来,带着些温热的风。难得的我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其实,只要和大史在一起,我就会觉得仿佛有了支撑下去的力量,史强就是这么个人,或许他脾气倔犟而耿直,不怎么招人喜欢,却总是义无反顾地充当你的后盾。

  在远处的钟声响起来之前我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香烟泛泛地升腾,缭绕进夜雾里。

  “我想带颜颜去看夕阳。”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可能是一时太放松,可能是……

  史强很惊异地看了我一眼:“老弟,想不到你也有罗曼蒂克。”

  “我只是……我想让她看看世界的美丽。”我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史强的目光炯炯在我身上打量着:“要不带我一个?让我也看看世界能有多美呗。”

  “你想的美!”我笑了,“就是我不尴尬,恐怕颜颜也会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又不是外人。”他嘀咕一声,然后“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烟头,指着天边唯一一颗孤独的星星对我说:“看见了?罗老弟。这个星星,它明明知道天亮还早,自己也算不上什么……比不上月亮也比不上路灯,但却仍然守在这里。”

  “它是在等谁。”我半开玩笑地说。

  “它是在等谁?”史强却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大学文学课老师曾经带我们读过的维克多•雨果,我想起他的《吕意•布拉斯》里有这么一句话:“蚯蚓爱上了明亮的星星,而当星星在高处闪耀时,蚯蚓却在底层悄然泯灭。”

  细细品味,居然有些凄凉。

  然而当我转过头的时候,史强却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在空中缭绕的烟雾,以及天边朦胧的星星,冷眼睞着这个世界。

  “How much time is left时间还剩几多

  Before the sun is gone在夕阳西沉之前

  And our hearts are banned你我的心 失去自由

  Crying in our palms我只好埋首掌心啜泣

  And I put my white flag in the wind在风中 我扬起白旗

  To let love know I'm giving in只为让爱情知道我已认输”

  我打开车里的音乐的时候,车子正高速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华北平原萧瑟的远山渐渐浮现在地平线上,天边显出一片黯淡的水蓝色,撕碎的乌云笼罩着,田野间几棵支离破碎的树笔挺着。

  庄颜不在。

  我们本来说好的,我们要一起来看夕阳,然而今天早上,庄颜却一脸抱歉地对我说她有个必须去的国画大师讲座。我又能说什么呢?更何况她那样纯洁的仿佛天使一样的微笑,就像广玉兰盛开在我的心头上。她是我心甘情愿的羁绊,虽然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我还是,心甘情愿地,心甘情愿……

  现在我终于理解为什么白蓉说我病入膏肓了。

  我坐在刚刚收割过的田野上,看着零零星星的几只乌鸦从电线杆上飞过去,远处天边仿佛有火光在燃烧。夕阳渐渐在视线里沉下去,我按亮了手机,本想把这一幕拍下来,但想到庄颜现在还在听讲座,突然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懈下来。我好难过,这本来是两个人的夕阳。

  暮色昏沉,我呆呆坐了一会儿,渐渐地,耳边响起一阵很奇异的歌声,最开始细如游丝,到后来逐渐清晰明亮起来,仿佛一只大鸟在蓝天下回旋。

  不用转头我都知道是谁来了,大史的声音还是那么粗犷,具有极高的辨识度,不过他这一首山楂树唱的倒也不赖,尤其配上这个雄浑的嗓音。

  脚步声压过了地里的麦秸杆,我头都不回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带你看看世界的美。”他说。

  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贫,也没说什么。只是我的心中却很诧异:为什么每一次我无论出现在哪里,他都可以如此准确地预见到,并且出现在我身边呢?

  不过他带了酒,我们一起坐在荒凉的田埂上,仿佛两个苦命的流浪汉。我的心中苦笑: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沦落到这种孤苦无依的境地,想必比白蓉差的远多了。她倒是阳光海岸蓝天碧树,可是我却像个失恋的男孩,坐在这里喝两个男人的闷酒。

  庄颜,庄颜……

  “真美啊!就像晚霞的眼睛。”

  她这样对我说,语气清浅地像是在唱一曲忧伤的挽歌。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朦胧模糊中庄颜戴着红围巾的声影渐渐淡去,浮现出的是大史坚毅决绝的脸庞。

  我感到一股酒味喷洒在我的肩膀上。大史胡子拉碴的下巴摩挲着我的西装,他醉了,醉的荒唐可笑,他身体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让我想起晚风中那些只在夏夜盛开的馥郁鲜花。

  “你的头发气味真像醉花儿,知道吧,就是一种小小的白花儿……”

  他在我耳边含糊不清地说,他把我当成了谁?格里高力的阿克西妮亚吗?淡淡的矜持,淡淡的忧伤,不久战争即将到来,这样的安逸生活将一去不复返,这样的无可改变的巨大的悲哀。我又知道些什么呢?我连自己的内心的呼唤都听不清。

  “Rollin' in Brooklyn dirt沉浸在这无比的酸涩中

  And free were the sins made young and so restless好好感受为什么这一切让我们如此一无是处

  New York won't feel the same不过纽约依旧一片繁华

  New York New York纽约 纽约

  New York won't feel the same纽约不曾和我感同身受”

  “你喝醉了,大史。”我含糊不清地说,他没有回答。我的手机铃声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你在哪里?”我听见白蓉沙哑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本来我多么熟悉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无比陌生,“颜颜找了你好久。”

  “谁?”我没听清她最后一个字,又追问了一遍。

  “庄颜,从小寄养在你家的,你的亲表妹。”她沉默了一会儿,说。

  她在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是不是也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呢?明明庄颜从来就不存在过。

  “你在哪里?”她又问了一遍。

  “我在和史警官一起看夕阳。”我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哦,你一个人在看夕阳。”

  她最后这句话使我震惊,一定是我喝醉了,耳朵出现了幻听。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的思绪昏昏沉沉地飘远了,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往事,到我家抽烟却没人认得的大史,从来没留下一张照片的大史……我们如此相似,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可是……庄颜她……是不是真的有血有肉过了头呢……

  夕阳彻彻底底地沉了下去,然而光线把大地照亮,显得一片荒凉广袤。史强靠在田埂上,目光望着远处的星星,喝干酒瓶里最后一口酒。

  我挂断电话,等着第一缕晚风吹过来,等着寂静缓缓降临到我们身上。

  然后我问身边的男人:“你是谁?你是史强么?”

  他没有说话。

  他望着弯弯的残月,目光显得迷茫而又深沉。

  end.


注:“你的头发气味真像醉花儿……”这段对白出自《静静的顿河》男女主人公格里高力和阿克西妮亚刚刚相识时的片段。


其实这是一个私设:大史才是罗辑幻想出来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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